我永远记得那个闷热的夏夜,蝉鸣声像是生锈的锯子,在耳边无休止地拉锯。高考失利后,我回到老家槐安村散心,没想到会被卷入一场诡异的守夜事件。
村东头的周奶奶过世了,按村里规矩,要请人守灵三夜。父亲拍着我的肩膀:“你放假在家闲着也是闲着,去给周家帮帮忙,就当锻炼胆量了。”我虽有些不情愿,但想着权当体验生活,便答应下来。
第一天守夜,周家堂屋点着两盏白灯笼,灵柩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。棺材用朱漆描着寿字,可不知为何,那些笔画在烛火下扭曲得像是张牙舞爪的符咒。和我一起守夜的是村里的光棍汉赵德发,他抱着烟袋锅子,絮絮叨叨地说着村里的琐事:“小娃子,守夜可得打起精神,老辈人说,头七魂未散,要是灯灭了......”
话没说完,窗外突然传来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我浑身一激灵,赵德发却摆摆手:“野猫子闹的,别大惊小怪。”可我的眼皮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,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愈发强烈,仿佛暗处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的一举一动。
第二天夜里,诡异的事情开始发生。我迷迷糊糊打了个盹,再睁眼时,长明灯的火苗竟变成了幽绿色。赵德发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,空荡荡的堂屋里,只有棺材发出细微的“咯吱”声,像是有人在里面翻身。我想去喊人,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,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。
“吱呀——”棺材盖缓缓挪开一道缝,我惊恐地瞪大双眼,想跑却发不出半点声音。就在这时,赵德发突然从门外冲进来,一把将新折的桃枝甩在棺材上,嘴里念念有词:“周大姐,莫要吓着小辈!”
那诡异的响动戛然而止,长明灯的火苗也恢复了正常。赵德发脸色惨白,哆哆嗦嗦地点上烟:“这周家老太太生前要强,怕是舍不得走啊......”我追问还有什么没说的,他却闭口不言,只是反复叮嘱我今晚无论发生什么,都不能打瞌睡。
到了第三夜,也是最关键的头七夜。村里来了不少人帮忙,气氛却比前两夜更加压抑。午夜时分,雷声滚滚,暴雨倾盆而下。突然,整座村子陷入一片漆黑——停电了。有人慌忙点起蜡烛,摇曳的烛光中,我看见周奶奶的遗像嘴角微微上扬,那笑容说不出的阴森。
更可怕的是,长明灯毫无征兆地熄灭了。赵德发脸色瞬间变得死灰,大喊:“不好!快找引魂灯!”可慌乱中,谁也找不到备用的油灯。就在这时,我听见棺材里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音,一下,两下,越来越急促。
人群开始骚动,有人想往外跑,却发现大门怎么也推不开。黑暗中,我感觉有冰凉的手拂过我的脖颈,回头却什么都看不到。赵德发突然抓起供桌上的公鸡,一刀割破鸡喉,将鸡血洒在棺材四周:“周大姐,莫要为难我们!”
鸡血刚洒完,门“砰”地一声打开了,狂风卷着雨水灌进来,吹得人睁不开眼。等风势稍歇,我惊恐地发现,棺材盖已经完全打开,里面却空空如也。周奶奶的寿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棺底,像是她只是起床离开了。
天快亮时,电来了。周家的人在柴房找到了周奶奶的遗体,她端坐在太师椅上,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,仿佛在等待着什么。更诡异的是,村里好几个熬了夜的人都说,在黑暗中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,穿着寿衣,在雨幕中缓缓踱步。
从那以后,我再也不敢轻易熬夜。每当夜深人静,想起那个守灵的夜晚,后背依然会泛起阵阵寒意。村里的老人说,守夜时不能打瞌睡,因为黑暗中,总有什么东西在觊觎着清醒的灵魂,等待着时机,将活人拖入那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。而周奶奶的故事,也成了槐安村新一代孩子不敢熬夜的理由,在夏夜的凉风中,代代相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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